各位同学，各位家长，各位同仁：
在我们这所真有点与众不同的学院举办毕业典礼，既是常规性安排，也是对未来有着更大期许的我们一起共勉的难忘时刻。作为还算年轻的“资深”院长，我每年都要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用心整理过去四年学院与你们共同成长的高光印记与那点苦涩。
我一向相当讨厌在毕业典礼上“言不由衷”，亦不愿意对早已不缺认知能力的同学们进行教条式说教。我记得曾在全院大会上对你们说过，尽管我一般不会主动表扬我院学生，有时候甚至还会严肃批评，但在我的心目中，你们就是最好的那一类集群。哪怕我去参加电视辩论会，台下坐的是北大、人大的同学，我从直觉上也不会认为他们就一定比你们更优秀。
尽管我也会不时询问辅导员有关你们的毕业进展情况，但我从来不担心我们学院的毕业生会找不到好工作，事实上，你们和历届学长们一直让学校感到踏实，甚至还部分承担着就业率“压舱石”的功能。因此，我们特别感谢学校和社会方方面面提供的关心与支持。我感到十分欣慰的是，无论是国家机关还是有市场影响力的企业，抑或海内外名校，都相当欢迎我院输送的各层次毕业生。我想，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你们的不懈努力和父母的悉心教育，我们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尽管我大概也知道，我们有时候确实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你们的发展方向。
当然，作为院长，我承担着最大的责任，每当同学们遇到各种困难和挫折，甚至处于某种不确定的人生时刻时，我总是最挂心的，我们的老师也是非常挂心的，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你们怠于学习，没有人愿意看到你们脸上挂着愁与忧。
同学们，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格外复杂的变革时代，这个时代，既是无契约不可想象的时代，也是一个契约精神尤为欠缺的时代。听过我《公司治理》课程的研究生应该记得，我在去年9月的一次课堂讲课中，预计奥利弗·哈特极有可能拿到2016年的诺奖。并特地给学生布置了一道思考题：“为什么契约精神之于公司治理尤为重要，而中国企业尤其欠缺”？众所周知，人是有限理性的，基于有限理性与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逆向选择与道德风险是真实世界里的常态化存在。人是极为复杂的行为个体，所有理性的市场主体都明白：这是一个无契约不可想象的时代。但即便是再理性的市场主体也有违反契约精神的冲动。何况在利益面前，所谓理性，往往都要打折扣。因此，所谓最优契约设计在真实世界里往往是假命题，人们之所以期待这种最优契约设计，是因为明知不可能仍心向往之。
因此，你们毕业之后走向社会，必须要有契约精神，但是也要记住，自工业革命以来，最强势的市场主体有些时候恰恰最不遵守契约精神，因为他们违约收益足够覆盖相关成本。因此，当你们走向工作岗位之后发现有人经常说话不算话时，不要过于讶异，但我们不建议你们效尤。
同学们，这也是一个风险无处不在的时代，但懂得金融学知识的你们应该知道，风险定价作为未来收益与风险的一种函数关系，既有许多非理性的因子，更有很多的理性的坚持。我相信你们以后有人会从事风险投资，正如1926年生的风险投资界的“教父”——阿瑟·洛克，出身时家境平寒，但意志力极其顽强，商业嗅觉极其灵敏，并一手推动了英特尔和苹果的跨越式发展。洛克的伟大之处，还在于其对风投项目的深耕尤其对创业者人品的挖掘，还有对期权制度的改革的创新，对激励机制的研究，而这些制度创新与改革，又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新一代风险投资家的诞生。
从时间光谱来说，每一个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匆匆过客。但即便我们再平凡，再卑微，抑或能够做到占据社会分工价值链高端，其实都要回答一个共同命题：我们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理性的工作、学习与生活状态？
最伟大的人往往是内心深处最不缺简单因子的人，活得最纠结的人往往是内心深处无法清除复杂因子的人。同学们，你们的未来发展存在着相当丰富的可能性，而主动权就掌握在你们手中。
在此，我愿再次回顾去年我在毕业典礼上的最后几句话：希望同学们将来无论身在何处，从事何种事业，都要守护好我们心灵中最值得珍贵的参照系。你们不能为了有效保护自己而趋炎附势，更不能牺牲作为独立人格应有的那份坚持。
我们为什么不赋予自己坚韧的理性？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
2017年6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