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经济依然存在着巨大不确定性、全球经济体体系担保人能力呈现衰退趋势的关键历史时期,承载着全球经济再平衡重任,尤其是新金融公共产品提供者角色的金砖国家,完全应当也可以在整固国内经济基本面、踏准金融强国发展路径基础上,以超强实体经济为支撑、健康市场体系为滋养以及顶尖金融人才为依托,锻造金融强国方阵,进而推动全球性沟通与协调机制的稳步搭建,打造符合21世纪人类发展福祉的战略协调与利益分享机制。
这是一个老牌金融俱乐部加速折旧、既有公共产品边际影响力不断衰减的时代,也是一个内涵改革因子的包容性体系加速发育、新公共产品工具不断呈现的时代。
在俄罗斯乌发召开的第七次金砖国家峰会极有可能沿此轨道向全球治理体系注入新的改革动力和实实在在的机制设计。
有评论说,这是比G7峰会更酷的峰会。这话不无道理,毕竟仅仅“金砖”这个词汇足够炫目。而在笔者看来,作为东道主,受够了西方战略挤压的普京一定会在其他四国的支持下,将本次峰会办成体现俄罗斯国家张力和新兴经济体集体意志的盛会。而从可以看得见的峰会预期成果菜单来看,无论是金砖国家经济伙伴战略的出台,还是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基金的实质性启动,乃至推动金砖国家和上合、欧亚经济联盟的合作,等等。无一不是关乎区域乃至全球经济稳定,推动全球经济繁荣共生的重要代表作。
众所周知,“金砖”本身是舶来品,是国际金融资本对全球经济与金融变迁趋势的一种萃取,而“亚投行”则是不折不扣的独立机制设计产物,说明代表全球经济变革力量的新兴经济体不仅有意愿而且有能力向全球提供新兴公共产品。而在过去30年里,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不仅在经济规模上迅速缩小了与发达国家俱乐部的差距,而且越来越不愿意被锁定在美国主导的国际经济与金融框架内。如果说,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成立之于美国的冲击力还不够强烈,那么亚投行筹备的超预期成功则深深刺激了美国。借用金融直觉一向极为敏感的美国前财长萨默斯的话来说,由于华盛顿未能以积极和开放的姿态应对中国主导的亚投行项目,特别是未能说服其十几个传统盟友参与该机构,导致美国有丧失作为全球经济体系担保人角色的危险。连西方最保守的观察家都认为,即将到来的是一个“新维多利亚时代”(NewVictorian era)——美国(需要英国协助)作为霸权国家仍具领导地位,但正在丧失绝对优势地位;多个次级经济和军事力量中心迅速崛起;数种储备货币并存,全球公地(Globalcommons)保护职责由一国扩散到多国,竞争和动荡成为另一种常态。
其实,美国最担心的是美元功能被替代,最担心的是中美经济与金融力量对比的此长彼消趋势无法控制。在华盛顿看来,金砖国家开发银行、亚投行、“丝路基金”以及亚太自贸区(FTAAP)路线图等跨区域制度安排,标志着新兴经济体的决策者们为了摆脱既有国际经济体系的战略锁定,通过主动创设并拓展服务于国家利益的多边合作平台,以国际共识、对话机制和多边协议消除分歧,促进商品和资本的自由流通,从共享中获取利益,进而提升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分工体系中的话语权。一旦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亚投行最终由嵌入现今国际金融体系的力量杠杆发展成为凝聚二十一世纪人类共识的新开发性金融体系。从而在倒逼既有全球金融公共产品改革的同时,带动新一轮金融全球化动力机制的切换。那么美国基于霸权稳定论的机制化全球控制力将逐步消减。
当然,真实世界的格局演变一般不兑现静态的逻辑推演与假定。对以中国为代表的金砖国家来说,若要在全球经济体系变迁中发挥积极主导作用,亟需扎紧国内金融篱笆,夯实本国经济实力,否则欲速则不达。
就中国情况而言,建设强大的资本市场是金融强国发展目标的题中之义,但从国内证券市场最近是巨幅震荡来看,显然我们在这方面急需补课。A股在过去三周的断崖式下挫,在技术与市场层面,不仅意味着熊市脚步似有加速驱赶牛市脚步之势,也不仅意味着高达3万亿美元市值的蒸发以及数以千万计弱势市场参与主体财产性收入预期的暂时落空,更在某种程度上大幅稀释中国正在小心培育的资产定价权努力。如若任凭股市非理性狂跌,则由此触发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将成为引爆全局性经济危机的导火索。因此,面对A股的危难时刻,国家及时进场干预,是避免市场失灵的唯一路径。事实上,在流动性注入和相关利好政策的保护下,市场已初步显现企稳迹象。尽管真正筑底企稳依然需要克服重重困难。
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志在打造全球第二大证券市场是非常自然的逻辑安排,股市市值最终超越美国亦非终极目标。因为无论是当前还是中长期,中国其实都不缺做大做强A股市场的基本要素。然而过去这些年来,A股表现之所以与市场期望与中国经济成长存在落差,显性的原因在于市场参与主体的良莠不齐与败德行为泛滥,进一步的原因在于监管的缺位与改革进程中遭遇的各种阻力,深层次原因则是原有机制设计的不合理,导致A股发展未能有效尊重资本市场发展的内在逻辑。
A股最近遭遇的巨幅震荡,既是对前段时间非理性繁荣的还债,也是相关监管缺位付出的代价,更为中国资本市场日后的稳健发展提供了一份应该永远铭记在心的教训清单;真实世界从来不兑现一般的静态假定,建设强大的资本市场尽管是中国由制造业和贸易大国向产业与资本强国迈进的逻辑延伸,但中国若要成为比肩美国的金融强国,永远离不开超强实体经济的支撑、健康市场体系的滋养以及顶尖金融人才的高水准运营。
布热津斯基曾告诫:“国家间的能力差别,往往体现于它们能否区分以下两种状态:什么是持之以恒的雄心,什么是自以为是的轻佻。”我们不能简单认定是自以为是的轻佻酿成了此轮超级股灾,也不能动辄贴上“国际阴谋论”的标签。
如果我们有了成熟股市有序运行所需的基本政策环境:有效的监管、健全的金融体系以及配套的制度环境。尤其是透明和有效的契约法及执法体系、良好的会计制度与惯例、完善的公司治理制度和可靠的支付与结算制度等。培育和造就了一支具备金融资本力嗅觉的监管专才队伍,能够比肩美欧同行的投资银行家队伍,以及能够全方位参与全球金融分工,领军国内资本市场发展的金融人才方阵。还担心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资本市场被做空?
因此,在全球经济依然存在着巨大不确定性、全球经济体体系担保人能力呈现衰退趋势的关键历史时期,承载着全球经济再平衡重任,尤其是新金融公共产品提供者角色的金砖国家,完全应当也可以在整固国内经济基本面、踏准金融强国发展路径基础上,以超强实体经济为支撑、健康市场体系为滋养以及顶尖金融人才为依托,锻造金融强国方阵,进而推动全球性沟通与协调机制的稳步搭建,打造符合21世纪人类发展福祉的战略协调与利益分享机制。
2015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