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来孤独,
所谓最好的治愈,
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追逐与救赎。
十二月执卷主题
治愈
叁
以爱之名
《简·爱》
(英)夏洛蒂·勃朗特
提起《简爱》,呈现在读者眼前的大多是一幅如此的画面:英俊潇洒的霸道总裁(庄园主)罗切斯特先生、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家庭教师)简爱,两人千回百转、海枯石烂的爱情故事实在是感时花溅泪……让人不禁长叹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Well……cut!
不过这一次,深受网文“荼毒”的读者们可不要跑错了片场哦。
作为享誉世界的19世纪文学名著,我们今天要讲的这本书,可不是浅薄无味的言情小说。纵然整部小说通篇看来都是“爱就一个字”贯穿全文,但是在字里行间却有许多“爱情之外”的东西。这一期的执卷,让我们一起走进《简爱》的世界,以爱之名来聆听这个,不止有爱的故事。
一、抗争,治愈怯懦的灵魂
说起笔者的那本《简爱》,封面主色调是暖暖的粉色,看起来霎是贴心。然而当我怀着暖暖的心情打开这本书的时候,却没过多久就遇上了这样的描写:
“早上我们还在光秃秃的灌木林里散步了一个小时,可是自打从吃午饭起,就刮起了冬日凛冽的寒风,随之而来的是阴沉的乌云和透骨的冷雨...... 我很快找了一本书,爬上窗坐,缩起双脚,盘腿坐着,把波纹厚呢的红窗帘拉得差不多合拢,于是我就像被供奉在这神龛似的双倍隐蔽的地方。”
瞧瞧,这活像松江冬日阴雨妖风的环境描写,仿佛身临其境,着实让人身心一凉。瞥了一眼作者简介,相信文科同胞们凭借直觉便可脱口而出:英国,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降水分配均匀,冬季潮冷、空气湿度大……于是,这样的描写便也合情合理。可是,作者在一部本应很暖心的作品的开篇,就为我们营造了这样一幅凄冷的画面,让我们不禁疑惑:这家伙究竟意欲何为?
带着疑问继续读下去,我们便恍然大悟:
简·爱是个孤女,她出生于一个贫穷的牧师家庭。出生不久,父母就相继去世。无奈之下,幼小的简·爱寄养在舅父母家里。舅父里德先生去世后,简·爱过了10年倍受尽歧视和虐待的生活。舅母把她视作眼中钉,并把她和自己的孩子隔离开来,从此,她与舅母的对抗更加公开和坚决了,因此,简被送进了罗沃德孤儿院。
到这里,我们已经明白,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位缺少关怀、寄人篱下,不得不自我保护而被迫反抗的“叛逆少女”。虽同是寄人篱下,但我们的简爱呈现出了与林黛玉妹妹截然不同的抗争勇气。她不要“花落人亡两不知”,而是“出手不凡”——开篇第一章就和舅母家那个对自己施加凌虐的孩子干了一架。从少年时代开始,简爱命运之中“抗争”的意味已氤氲开来。到后来在孤儿院的情节、长大后进入桑菲尔德的不卑不亢、到最后拒绝圣约翰的婚约,无不体现着她敢于抗争的一面。
这种抗争既是对宿命的不屈,也是对自己本真的呼唤。不得不说,正是这份异乎寻常的抗争,让我们看到,纵然是平凡的人,也绝非命运手中的悬线傀儡。
简爱如是,你我亦然。
二、自我,治愈不公的世界
相信读过《简爱》的朋友都会对下面这一段独白记忆犹新:
Do you think, because I am poor, obscure, plain, and little, I am soulless and heartless? You think wrong!
I have as much soul as you and full as your heart!
你以为我矮小、贫穷、卑微、不美,所以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错了!我的灵魂与你一样丰盈,我的心灵亦同你一样充实!
这充斥着浓浓的自我意识的内心独白在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特别罕见,但是,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联系具有条件性,因此,我们要以作者所在的时间、地点、立场、社会环境来衡量,那么这一段话就已经有了超乎想象的意义与价值。
《简爱》成书于1847年。彼时的英国,工业革命刚刚完成,资本主义迅速发展。工业革命带来巨大的生产力变革的同时,也拉大了贫富差距,加深着社会各阶层之间的沟壑。简爱敢于向与自己身份差异悬殊的“贵人”罗切斯特先生发表这样一番宣示自我的言论,这在当时看来,怕是敢为天下先了。
如果说上面这段话成功地揭示了简爱内心渴望自我的意识,那么接下来更是惊世骇俗:
I am not talking to you now through the medium of custom, conventionalities, nor even of mortal flesh; it is my spirit that addresses your spirit;just as if both had passed through the grave, and we stood at God's feet, equal, -- as we are!
我不是在用世俗老套的繁文缛节跟你说话, 亦不是用我的肉体跟你说话, 而是我的灵魂在向你的灵魂呼唤, 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 同样站在上帝面前一样,彼此拥有平等的身份,就像现在的我们!
在彼时,一个下层社会的小女子敢于开口讲出“equal”,实在是令读者敬佩叹服。至此,简爱身上强烈的自我意识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从本质上讲,这种自我意识亦是“抗争”的一部分——作者站在普通人的视角上,借简爱之口说出了日常社会中几乎无人敢提及的“社会平等”与“性别平等”。这也暗示了在工业文明之下,人们的人本思想与平等意识正在普遍提高。——确实如此,就在《简爱》成书的后一年,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侧,《共产党宣言》横空出世,着实是划时代的篇章。——不过这不是本期的重点,因而闲言少叙。
三、救赎,治愈永恒的心灵
在《Fate/Stay Night》中,Archer卫宫对阿尔托莉雅说过这样一句话:“无休无止……为了拯救少部分人,就要迫害另一部分人。嘴上说着拯救,实际上却让更多人心怀绝望……Saber,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为自己赎罪。”
在小说的关键情节,简即将与罗切斯特先生完婚之际,却得知了惊人的消息:罗切斯特先生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因发了疯而被锁在阁楼上的梅森小姐。简无法忍受自己被欺骗、不能成为正式妻子、而是只能以“情人”的身份逃离现实,因此,她离开了桑菲尔德——这个曾带给她爱与温暖的地方。
若这个故事就此以悲剧告终,那实在谈不上什么“治愈”,可是短暂的“丧”之后,剧情反转出现了:简继承了叔父的遗产,已经衣食无虞,她试图回到桑菲尔德探望故人,结果意外发现,桑菲尔德庄园因火灾而化为乌有,罗切斯特先生的原配妻子——不幸发疯的梅森小姐摔下阁楼去世了,而他本人也为救梅森小姐而被烈火戕害——双目失明,左臂截断。得知消息后,简赶到罗切斯特先生现在栖身的芬丁庄园,与之重逢:
他的外形依然象往昔那么健壮,腰背依然笔直、头发依然乌黑。他的面容没有改变或者消瘦。任何哀伤都不可能在一年之内消蚀他强劲的力量,或是摧毁他蓬勃的青春。但在他的面部表情上,我看到了变化。他看上去绝望而深沉——令我想起受到虐待和身陷囹圄的野兽或鸟类,在恼怒痛苦之时,走近它是很危险的。一只笼中的鹰,被残酷地割去了金色的双眼,看上去也许就像这位失明的参孙。
可是纵然如此,重逢的两人依旧相爱。不久,简与罗切斯特先生结了婚,他们的孩子逐渐长大,先生的右眼也渐渐复明……从各种意义上讲,这都算得上所谓的大团圆结局。
可能有朋友会疑惑,如果之前简没有离开,火灾或许就不会发生,罗切斯特先生也不会成为残疾人,一切都更加完美岂不更好?
在这里,笔者认为,对于罗切斯特先生而言,梅森小姐的去世宣告了一段爱恨交织的感情的终结。
对于简爱而言,那场大火是简爱彻底原谅罗切斯特先生的契机。
那场火灾即是对所有人的自我救赎。
诚然,我们向来孤独,所谓最好的治愈,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追逐与救赎。
《Fate/Grand Order》中,冥界女神艾蕾什基迦尔曾说过:“如果世界只认同强大、耀眼的存在,那弱小者就毫无立足之地了……不是说因为对方弱小才需要在意,而是有些事只有从弱者的观点才能看见……我不想蔑视这件事,我希望万物都能平等。“
《简爱》就是这样一部从所谓“弱者视角”出发的、带有一定自传色彩的书籍。其作者夏洛蒂·勃朗特便出生于牧师之家,生活在社会的中下层。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避免出版商因性别原因而轻视自己的作品,她在邮寄书稿时,假托了一个男名“柯勒·贝尔”。可谓饱尝世态炎凉的作者在书中写下的文字,也切实地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说起“治愈”这个主题,《简·爱》并不像日系治愈文风那样温和细腻,有似乎可以抚平伤痕的力量,书中甚至还有很多阴冷凄凉、抑或是让人愤懑不解的画面与情节,但它最治愈的地方在于,主人公依靠自己的抗争、充分树立了自我意识,并在这种精神的引领之下使自己得到了救赎。
值得一提的是,《简·爱》中的反派人物的结局也贯彻着作者对于世界的善良态度——他们大多得到了爱与宽恕,而这——也是对他们曾经罪行的救赎。比如曾经对待简十分恶劣的里德夫人,在临终前对简说出实情并祈求她的原谅,而简的原谅也使这位反面角色得到了良心的安宁。尽管笔者个人更青睐基督山伯爵式的、以牙还牙的快意恩仇的结局,但不可否认的是,《简·爱》中这种“小团圆”与最后的“大团圆”所映射出的温暖与人情味,也像是潮湿阴冷的冬日中燃起的暖融融的壁炉一般,让读者的内心感到温暖与释然。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将世间一切温情悄无声息且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文字中,这或许是所谓“治愈”的更高境界。
期末季已经逼近
冬日的雨依旧寒冷
那就来执卷为自己点燃一盏暖暖的灯吧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